舞剧《红高粱》剧照(资料图) |
舞剧《红高粱》刚一登场,便一举夺得“文华大奖”,而且在山东、北京等地上演后不断获得好评,这对舞蹈界来说,确实难得。其实,在小说和电影中有两个抗战题材特别适合舞剧,但多年却呈阙如状态,这就是《铁道游击队》和《红高粱》。前两年,总政歌舞团终于将“铁道游击队”搬上了舞剧舞台,青岛歌舞剧院如今则将《红高粱》编成了舞剧,都引起了轰动,也赢得了舆论的称赞。
没看舞剧《红高粱》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出舞剧一定又是以群舞为主,因为近些年的舞剧,大段大段的群舞似乎成为一种风尚。在一些舞蹈家的眼里,群舞大气、壮观,具有震撼力,富有动作感,最能吸引观众,尤其对那些不太懂得欣赏舞蹈的观众,群舞可以持续提起他们的精气神。当然,追求群舞也与近些年日益铺张的舞台制作风气不无关系。而《红高粱》这一题材,大片的高粱地、酿酒的作坊、胶东地区的风貌、嫁娶的夸张行进、可歌可泣的抗战场景、人们已经熟知的电影镜头,又都适合用群舞去表现,所以,群舞,好像应该是舞剧《红高粱》天经地义的主要内容。不过,看过全剧后,我感到编导不仅在群舞中独具风格,而且独舞、双人舞还成为舞剧的重头,每段独舞和双人舞都足以将观众的眼球牢牢抓住,用心灵、精神的酣畅表达,通过纠葛、缠绵的浓浓抒写,将舞台营造成感情渲染的天地,而非动作和舞美的炫耀场。
从叙事结构上来看,舞剧虽说基本以电影故事为主线,但舞蹈才是作品的灵魂。没有电影故事垫底、没有 式的镜头做背景,观众依然可以看得入情入神。上半场的舞段着意呈现的是九儿内心剪不断的纠结与骨子里的那股倔犟。在“颠轿”中,轿夫们拉扯的红绸子紧紧缠绕在九儿身上,表达的是她面对命运的无奈。编导独具匠心,让粗犷的轿夫借用柔软的红绸子完成了颠轿的过程,既显现出浓重的民俗礼仪,又体现了舞蹈带来的独特冲击力和表现力,而九儿在红绸中间的激烈起伏、猛烈摇动,几欲挣脱而不得,这种形式闪现出来的鲜明撞击,给人的印象极其深刻,带来的是我们对女主角精神的深切领悟。
下半场的独舞和双人舞更有特性,这是九儿真性情的大胆释放。“祭酒”中,我们看到了她的豪迈,“丰收”中,我们看到了她的娇羞,“屠杀”中,我们看到了她的义愤,“出殡”中,九儿用大段的独舞完成了对罗汉的祭奠,也完成了她对未来的期盼。“我奶奶”九儿的形象得到最终升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舞剧在情字上总是力不从心,只好在技巧上下足了功夫,企图在高超技巧展示中迎来掌声和喝彩。外行看热闹,这样的作品,短期内还能赚取观众的惊叹,但时间一长,老是在卖弄技巧,杂技替代了舞蹈,观众就会厌倦,那些逐渐领会了舞蹈魅力的观众则会对之反感。舞剧《红高粱》一反技巧取胜的舞台风气,专心于“情”,可谓一切都围绕着情字在编创。独舞的编排,重在显露情的真切;双人舞的编排,对人物双方情的碰撞最用心;三人舞,观众从中体味了剧中人的矛盾心情;群舞,好像最无法体现情的那些地方恰恰最动情。“颠轿”一章,“我爷爷”带着轿夫们颠出了山东风情;“祭酒”一章,烧酒锅的伙计们用秧歌舞出了野性的民情,而每当“我奶奶”的情感处于转折的关键时刻,“沂蒙小调”就流淌出胶东女人的那份敢作敢当的性情。
过去的舞蹈作品,我们总喜欢定性,将其归入某一类,而舞剧《红高粱》却是一出不拘一格,将各种舞蹈的长项都使出来的佳作。这里有古典舞的豪放、民间舞的细腻、芭蕾舞的精致,更有现代舞丰富的表达语汇,统统融合一体。需要什么舞蹈,那种舞蹈的手法和语言就自然涌出,而且不留凿痕,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红高粱》与《铁道游击队》一样,都是近年来难得的舞剧杰作,而且都以抗战为题材,都以山东为表现地域,又都是改编自名作,也都曾有小说和电影作为前导,其中的成功经验,我以为,值得很好总结。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 张小芯)